回头的风景

　　前阵子参与了一场插画联展的开幕活动，因为主办单位日前也举办了一场插画竞赛，便将颁奖典礼安排在同一天。典礼结束后，一个领过奖的女学生跟她母亲走向我，礼貌与我打招呼，表明女儿想与联展的插画家们聊聊。

　　女学生问我的问题，我有点忘了，但是却记得她妈妈一直用担忧的口吻问我：“画画这一行是不是很辛苦？”得奖的女学生，手里拿着奖状，眼神闪烁，等着我回答。当下，我忽然有些愣住，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开始以画画作为工作也已经四、五个年头，我喜欢新的尝试和挑战，也许是因为这样，杂七杂八的主题大概都画过了。画到后来，凭想象也能画出类似的东西，甚至有种信手拈来的自以为是。

　　用这样看似有效率的方式画了好一阵子，案子、案子、案子……最后生活被案子占满，开始产生倦怠感。于是，我暂时丢下手边的一堆工作，申请了台南的萧垄文化园区驻村计划，开始在台南的生活。

　　存在生活中的微小细节

　　乡下的生活步调很缓慢，每天晚上不到十点，店家的铁门就一间一间拉上。我也学着早睡早起，但心底仍然无时无刻想着工作。

　　白天，公园里散步的老人家、骑着机车的卷发太太，还有放学回家的学生，大家都不赶时间，只有我出了门就急着买便当，一个人在等红绿灯时焦虑的倒数。

　　为了对抗过长的等待时间，我开始在等红绿灯时四处观望，在周围都是树与老房子的乡下，我看见了“细节”：每间老房子不一样的窗花、油漆脱落的木窗、墙面细心铺上的小瓷砖、阳台上的盆栽，每一间房子都有它专属的小小设计。

　　后来，甚至还没停红绿灯，我就急着转头，仔细观察两边老房子的构造，想着过去工匠究竟是用多少的耐心在创造这样的艺术品，而在老房子营造的怀旧氛围中，人们又是怎么生活的呢？

　　三个月后，回到了台中，不经意带回来的好习惯，让我开始注意自家附近的老房子。原来，其实一直有这些微小的细节存在我的生活中，只是自己到底有没有用心观察周围的风景。

　　对我来说，画画最重要的是细心观察。静下来，把内心看见的风景转化成自己的东西，是画画有趣的地方。

　　关于“画画这一行是不是很辛苦”这件事情，我想破头还是觉得很奇怪--没有一个工作是不辛苦的啊！但是，我喜欢在工作中得到乐趣，所以我要回答：画画很辛苦，但总是有很多很多的趣味隐藏在过程里。当你回头看到那些有意思的风景，想着要把它画成一幅作品的时候，“是不是很辛苦”这件事情，好像也没这么重要了。(摘编自台湾联合报 作者：徐至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