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出行之难

01.08.2015  13:42

  相传公元787年,少年白居易应举,初至京城,他捧着自己的诗稿向大诗人顾况请教,顾闻白名,调侃道:“长安米贵,居大不易。

  衣食住行,生民四件要事,每天均须面对。就笔者而言,衣食住三事,眼下以朴、素、简待之,尚可应付,惟出行一事,左右为难,颇为不易。

  在西方,早有人以“现代化困境”为名,著书撰文,批评以机器为代表的工业化城市化对人的统治,地处东方的古老中国,似也难逃技术进步异化的钳制。这些年,工业化的普及和提高,引来了一系列负面效应,人口过度集中,城市规模太大,环境污染,能源紧缺,交通拥堵。此类现代化病症,无一例外地最终经由万千普通市民的日常窘困表现出来。

  至少从2008年奥运开始,绿色出行即被广为倡导,7年时间过去了,让人无语的是,时下的大、中城市,哪个不是车满为患、拥堵严重?更令人不解的是,步行者和骑自行车的人,绿色出行的践行者,本轻装简行,为减少城市交通压力作贡献,但他们却得不到应有的尊重,他们享有的路权还被日渐剥夺。

  许多城市里,一些道路取缔了自行车道,留下的慢车道,不少地段还被辟为汽车停车位,多条马路的人行道变得愈来愈窄,窄到两人相遇须侧身而行。在一些城市交通管理者和市政规划设计者眼中,行人和骑自行车者是少数,是弱势群体,不该占有较多的道路资源,只能被轻视,被边缘化。

  “绿色出行”作为口号,喊喊而已,道路规划和交通管理,还是以方便机动车行驶为主旨。至于取缔自行车道、压缩人行道给骑车人和行人带来的不便,只好让这些弱者默默承受。而一个行人或骑自行车者,在出行途中所受的歧视,以及个人尊严的荡然无存,也许压根不在他们考虑之列。

  对此,作为一个经常步行、有时以自行车代步的人,笔者感受颇深。当你行走在闹市,穿过那些车水马龙的道路时,即使走在斑马线上,也必须左顾右看,提心吊胆,快速通过。

  在慢车道和人行横道变得愈来愈少、愈来愈窄的同时,快车道却愈来愈宽,城市主干道和环城路的宽度,甚至达50、60米,交通管制尤其是红绿灯的设置,又主要照顾机动车的行驶。这带来一个问题,在十字路口横穿这样的马路太难了,像我这样身体还算健康的人,都得快走,生怕信号灯一变,被汽车洪流堵在半道上。

  而那些上了年纪的人,身体不适的人,无法快走的人,他们怎么办?住在我家附近的一对老年夫妇,腿脚不便,听力也下降了。一天,两人一起到小区对面的商店买菜,回程由北向南穿越马路时,信号灯变了,两位老人被东西方向川流不息的车辆卡在马路中间,动弹不得。望着他们惶恐的眼神、无助的表情、被吹乱的白发,我心里酸酸的。同时想到,自己年龄也不小了,到像这两位老人一样的蹒跚晚年,也没有几年光景。

  骑自行车的时候,感到的是另外的窘迫和厌烦。有时,你骑行在已被大幅缩减了的慢车道上,身后忽然开来一辆机动车。他已经违规了,慢点开就是了,可他居然想超过你,他大声鸣笛,催你赶紧避让。不知别人的感觉,反正我这时想到的是,骑自行车的人就该被如此蔑视吗?在汽车驾驶者的眼中,我的路权哪里去了?我还有个人的尊严吗?我必须在慢车道上让汽车先行吗?不怕有人嫌我矫情和多事,有时机动车的鸣笛声愈大,我愈不会让路。

  近年来,城市里汽车数量暴增,一些大型商场或超市的停车场早不够用了,许多机动车主来逛商场超市,就把车停在慢车道上,将本就不宽的道路挤得更窄更细。骑自行车的人路过这里,须十分小心,被迫避让汽车。汽车身躯庞大,不时有车停靠或启动,它们往往把又窄又细的慢车道完全占领,骑自行车的人只好停下等待。道路形成了“肠梗阻”,无奈等候的骑车人,时间被吞噬,路权遭侵犯。谁都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可似乎谁也没有办法。

  有时,需要去的地方较远,加之骑自行车有上述不利,我便选择坐公交车。坐公交也是绿色出行,也被大力倡导,可常坐公交车的人都知道,车上亦不安全,且有其他烦恼与尴尬。

  首先,是时间无法保证。坐公交等于把交通主动权交给了公交公司,你得等车,常常是你愈有急事,愈急于赶路,公交车来的愈慢,你着急也没用。其次,是车上太挤太嘈杂。拥挤是常态,由来已久,嘈杂,这几年升级了。公交公司在车上安装了电视,极少播送新闻,更少播放音乐,经常播放广告。

  再次,是公交车上常有小偷出没。这些人或单枪匹马,或结成团伙,常趁车上人多拥挤特别是乘客上下车时下手,一不小心,身上的财物就被洗劫一空。一次,下车前我还提醒自己,要有警觉,看好东西,别被小偷光顾,可车门处人太多,用力挤才能下车。待我下得车来,一摸上衣口袋,钱包已不翼而飞,望着刚刚开走的公交车,我是两眼睁睁,徒唤奈何。

  尽管有种种不利和不快,绿色出行毕竟是普通市民的首选,也是他们可以消费得起的出行方式。常羡慕荷兰、挪威等国家,有自行车专用道,公交车上安静祥和,行人走在路上,汽车自会礼让。我们这里,绿色出行陷入窘境,已非一年半载。

  这些年,由于城市道路资源分配的不合理,引发了不少行人与机动车之间的争执,甚至造成伤害和事端,有些被报章披露出来,一时成为热点,众说纷纭,各执己见,撕裂社会,影响和谐。

  显然,仅仅倡导和呼吁远远不够,绿色出行关乎千家万户,关乎城市形象,关乎政府执政眼光与能力。望有关部门审时度势,拿出举措,力挺绿色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