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怀诗书趣 人无进退忧

03.01.2020  15:31

  爷爷是在英年早逝的,那时家徒四壁,他连一张照片都未曾留下,因此素未谋面的我对他老人家的印象十分模糊。但是,随着时光的推移,他老人家的形象却愈来愈清晰地萦绕在我的脑际,皆因目不识丁的他为后代留下了“胸怀诗书趣,人无进退忧”之家训。据说,此家训的内容与注解是他从本村一位识文断字的老先生那里听来的,他牢记在心,暗暗发誓没有文化的光景必须从儿子这代彻底断绝。因此,他咬紧牙关,勒紧裤带,全力以赴供儿子读书,生命垂危之际,仍丢心不下儿子的学业。

  字字珠玑的十字家训,宛如一盏明灯,照亮着后代的心房,在读书明理、读书益智的道路上心无旁骛笑对人生。刚直不阿的父亲在其短暂的一生中(68岁去世)几乎尝遍了世间苦难——先是作为家庭支柱的父亲撒手人寰,天塌地陷的困境令他“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继而遇上三年自然灾害,正处于长身体关键时期的父亲时常饿得前心贴后背,用当时的俏皮话说,叫作“连放个屁都没力气”;“史无前例”的“特殊年代”使他丧失了最宝贵的10年光阴;成家立业后,全家6口人的生计维系在他一个人微薄的工资上,“压力山大”举步维艰;及至退休后,父亲仍在为儿女们的事情、老宅危房改造等老大难问题而辛劳奔波。然而,苦难并未令他屈服,每当腾出闲暇,他都会沉浸在诗书的怀抱。他的心胸诚如诗人汪国真在《我微笑着走向生活》中所言:“我微笑着走向生活,无论生活以什么方式回敬我。报我以平坦吗?我是一条欢乐奔流的小河。报我以崎岖吗?我是一座庄严思索的大山。报我以幸福吗?我是一只凌空飞翔的燕子。报我以不幸吗?我是一根劲竹经得起千击万磨。”他坚信,“生活里不能没有笑声,没有笑声的世界该是多么寂寞。什么也改变不了我对生活的热爱,我微笑着走向火热的生活!”时隔40年之后,父亲在他的长篇自传《悠悠岁月》中如是感慨:“当我万念俱灰,多少次徘徊在人生十字路口的时候,是父亲那宛若洪钟、振聋发聩的家训警醒了我,拯救了我。寄情诗书之中,人生便有了进退的方向!

  极不宽裕的家境在父亲这辈延续着,唯一不同的是,小小的居室里到处堆积着大小不一、厚薄不等,均被父亲用不同颜色密密麻麻批注过的各类书刊。在书刊堆里泡大的我,对其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好感与依赖,乃至于17岁入伍戍边,行囊一减再减,硬是保全了沉甸甸两背包书刊。父亲在其中一册自己最喜爱的书籍扉页郑重赠言曰:“胸怀诗书趣,人无进退忧。我儿戍边远行,父与儿共勉。”正是这些书刊陪伴我在戈壁深处度过了5100多个“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白天兵看兵,夜晚数星星”的极度孤寂的日日夜夜(包括一次刻骨铭心的地震遭遇),使我从幼稚变得成熟,从懦弱变得坚强,从无知变得懂事,不仅实现了从士兵到军官的转变,亦实现了从读者向作家的升华。但是,无心常入俗,工作中,有时会被情绪干扰,难免心浮气躁,每当此刻,父亲那力透纸背、振聋发聩的赠言便会条件反射地闪入我的脑际,令我为自己的浅薄无知而羞愧难当。是啊,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自己又怎能羁绊于“八九”,不思那“一二”呢?唯有游历于书山学海中 ,才是人生佳境。

  或许正是受到家庭氛围的感染,如今,我3岁的儿子也迷恋上了阅读(儿童绘本),并且将其中快乐经常与更多小伙伴分享。难道,这不是“胸怀诗书趣,人无进退忧”之家风故事在他身上的延续吗? (赵刚)

编辑:高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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