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和红色

　　被楼下时装店橱窗里一件大红长褛吸引，走进去瞧瞧，优质羊绒缝制，定价2100港币，并不贵。店主是认识的，拾掇我试一下，嗯，镜子前的效果不错，店主当然鼓动我买，说接下来是圣诞节、春节，穿红衣有气氛，我犹豫不决，说：“香港冬天越来越暖和，衣柜里的大衣都还没机会出场。”

　　但衣柜里确实没有红大衣。去年11月至爱的爸爸去世，那段时间很奇怪，一看到红色就讨厌。穿了一整年黑素的衣服，到今天开始喜欢红色，说明伤痛已经逐渐减轻。

　　父亲82岁离世，低于香港人平均寿命，这是我最痛心的，我一直觉得特别内疚。他晚年照顾母亲非常辛苦，虽然有女佣帮忙，可是他无法放下心来。他对故乡厦门鼓浪屿感情极深，那里有他至亲至爱的亲人和朋友。我曾再三跟他说一起回去住一段时间，享受跟亲人朋友聚会的开心乐趣，他只是点头，却没下决心。我的后悔是没有买好机票坚持带着他走。就这样，时机错过了，永远不复返。

　　说来古怪，最近心情比较轻松，反而是因父亲最好的朋友去世。这位世伯是爸爸的中学同学，与父亲从小玩到老。他性格比父亲开朗，晚年幸福，没有父亲那样辛苦，我一直以为他会比爸爸长寿。事实是，他们一样82岁就离开人间。(摘编自大公报 作者：舒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