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读书年代
母亲读书的年代是粮食苍白的年代。那时的人民,是烽火后整顿着日子的时候,生活多是贫苦。他们的周围,是不同势力的少数民族军队。母亲一与外婆生气,就说要去当兵!外婆怕了她,从此打骂不得。母亲去读书时,要带着缅文书籍。学校外一听见哨喊:“缅兵来了!”学生迅速将华文书藏起,摆上缅文书,哗哗地念起来。背得很熟悉,但却不懂得写一字。
我读书的年代是读佛经的年代。那时的学生,有一本佛经一定要考试。在另一所学校,年底时得进入佛堂拜很多“前人“,一拜就是大半天,甚至好几天。学校刚开学时是篱笆小屋,路是烂泥。犹记得有几次,蹚着大雨大水走在马路上,脚底被石子和玻璃划破,在脚上留下一道道的疤痕。
我懂得缅文字,读过缅文,可老师打得凶,打得我不愿再读。那时觉得自己小得可怜,不懂得怎么学习,不懂得加减乘除,不明白功课,自然常常挨打。我发誓恨死了那些老师,更恨死了自己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
我教书的年代是老师和学生在鞭子和权威中挣扎的年代。大部分老师如果没有鞭子,像现代人出门不带电话。学生在鞭子下学习的方式并不是松松垮垮,他们习惯,老师也习惯。功课不交,手握紧,打手背关节骨,或是书从前台飞驰而下,打在桌子上。学校给背书分,临了考试前,学生要背书,可老师带着自己要考试的孩子补习,要背,也得等。
这是电子潮流的时代,学生带着手机上学,老师带着手机上学。不允许学生看电话,但学生需要安静地等待老师把电话讲完。
我微笑着进入教室,学生盯住陌生的我,不敢出声。他们在微笑和权威下挣扎,他们在默默地注意着我的心情和颜色。同学们,温馨的家庭让人健康成长,温馨的教室让我们开开心心的学习。学生不能明白,因而我花了大把的时间,让他们将紧握的双手放松下来,让他们眼中飘移的神色安定下来,开始微笑看我。
缅甸北方这个山城华文学校里读书的孩子和教学的老师,是生活在微笑和权威过渡的年代。我在微笑和权威之中,无数次地听着学生起立喊道:老师好!老师休息!老师再见!(作者:段春青,文章摘自新加坡《联合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