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的哲学

　　有几位朋友平常都戴着帽子，不是怕冷，不是爱美，而是有的因为头上的发日渐稀少，终而全无；有的头上早生华发，渐渐全白，戴顶帽子来掩盖吧。其实，开始时应该有点爱美的含意，但久而久之，发觉习惯了，不戴会感觉缺少点什么，而且在寒冬的日子里，也确实有御寒的功能。

　　我自己的头发虽然还在生长，但再也不像从前的茂密，而且也有几丝白发出现。当第一根白发出现的时候，内人便购买了一把牛骨梳子给我，说每日最少在头上梳发六十次，会减少掉发，不过她没有说会不会防止白发生长。记得我也曾把内人的方法告诉日渐少发的朋友，但不知结果是否有效？自己的头发感觉开始生长缓慢了，因为以前一两个月就要去理一次发，如今已是一年只需理发二三次就可以。但每次理发时，会发觉黑发下面，已经是浅浅的霜雪颜色了。也就是说，从外表看，是黑发，但掩埋着的却是白发。

　　头发是烦恼丝，这话对现代女性来说，恐怕比男性更确切多些，因为为了美而去常常美发的女性绝对比男性多。因为烦恼而一夜白头的情况，我中学时代看过一次。那是我的姨婆，她年轻时因为长子在留学的澳洲出了车祸，生死未卜，她担忧了一夜，第二天满头黑发就全都变成白发了。当然，现代女性对烦恼丝的烦恼，已经不是这样的烦恼了，而是烦恼染成什么颜色或者剪个什么发型最美了。

　　林文月在《给母亲梳头》的过程里，回忆起母亲的点滴，那些消失的岁月，回忆起来都是那么美好，那么温馨。那样的记忆，是随着时代的推移而失去了，因为现代人已很少有人替母亲梳头和看着母亲把几近垂地的长发梳理的情况了。文章的珍贵，想来就是可以保存那些日渐消失的岁月和情景。

　　我忽然想起母亲最后岁月中的那把花白的头发。(兴国，文章摘自香港《文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