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梦

　　世事纷乱之秋，又将迎来另一个生日。我出生时，江南晚稻都收成了，所以，姨母总说我母亲记错了日子，将阴历十月当阳历十月。换言之，我真正的生日应是十一月。

　　外婆与姨母是我心目中最伟大女性。外婆中年守寡，有做人的严谨规矩，她为我们操劳，“春蚕到死丝方尽”。姨母也同样为我们付出了全部爱，她与丈夫分隔国门内外十三年，玉洁冰清，现在常说起，我曾是她怀里挡箭牌，阻止了许多男人的追求。

　　正如姨母所形容，我母亲只是肚皮“袋了袋”，回家乡生下只“蛋”后就又走了。也难怪，母亲从二十岁就开始生育，满腹心思又在父亲身上，后来终于从上海调去北京，夫妻团聚了，却仍是要工作，何来精力带孩子？偶尔回江南娘家生育时，才可见到上一个孩子。她的五个孩子夭折了两个，她痛过吗？为什么会不记得儿女们的正确生日？我成人后很想问问她，但总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幼时见母亲难，见父亲更难。十岁去北京与父母共同生活前，只有一次见到父亲的清晰记忆。那年父亲出差华东，顺道回来看我们，姨母特意在镇上饭店定了几样菜，记得有一盘是蒸黄鳝，像蛇的样子，孩子们没一个敢吃。送父亲去轮船码头时，大家在桥背上话别，记得父亲摸着我的头说：好好读书，将来送你上大学。 

　　一甲子光阴转眼就是人生秋季，往事如梦境……(摘编自大公报 作者：慕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