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真水假假人

        距商南县城四十四公里地，处陕、豫、鄂三省结合部，“一把扁担一座桥，两头掉着卖红苕”，这便来到了湘河镇。镇街被湘河拦腰斩断，北挑红鱼，南挂湘河，中间续接的湘河桥，不是扁担却是什么？依山傍水的地理形貌制约了村镇的科学布局却也实实在在养活着深山野洼里七零八落的庄稼户。

        湘河的山是石头山，如一道道脊梁骨，如一排排尖竹笋，山上长松树、柏树、臭椿树、青冈树，生毛蒿、刺芥、蚂蚱菜和鸡肠子草；湘河的水是重碱水，像一条条彩带，像一面面镜片，水里有鱼、虾、青蛙、螃蟹、木管虫和水老鼠；湘河的土是泥沙土，产小麦、洋芋、水稻、包谷、稻秫、大豆、花生及各种蔬菜；湘河有三十来个行政村、不到三百个村民小组，三万多常住人口不算稠；湘河人朴实热情，勤劳善良，不喜欢奉承争究、摆亏欠勒掯人，更厌恶话多身沉胡吹冒撂满嘴跑火车的懒汉鬼。五黄六月炸热躁闷的夏夜，你到湘河来，或圪蹴或站立，傍在笸篮粗的核桃树底下，不消风吹，不消扇扇，便早已醉在耄耋老人舒缓悠长的古经曲里；数九寒天的隆冬里，你到湘河来，一炕筒疙瘩炭火烧得正旺正实，也燎得你心慌心痒，你只说稍稍进来暖和暖和冰棒一样的手指，一扑沓坐下去屁股好像胶在了板凳面上，再也蛇不起腰身、展不开步子往出走了。

        周末刁空我喜欢去这座老庙里逛。庙神爷住在湘河的一座石头山凹里，有头有脸，有翕有位，这浑然天成的造设无需湘河人究根探底，他们只需在逢年过节的时令里携家带口来烧香祈福即可。“人不在错为，神不在错敬”，湘河的庙神爷尤其灵验，单凭三尺出外的炮皮裱灰你就知道他能护佑一方安平长久，经管子民祥乐万世。

        从庙里出来，往回走的毛路路串在半山腰，远看像巨人身上挂的一搭钥匙链，光和水照映在上面，白嫩得耀眼。近处，爬行的蜗牛正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残酷的运动淘汰赛，最慢者即是冠军；奔逃的野兔一只比一只欢实，一只比一只兴奋，你追我撵，嬉戏放肆，好不热闹；还有打洞钻地掘土躲藏的蚯蚓，全身摆成了拨浪鼓，分不清头和尾；飞舞的蜜蜂，嘤嘤嗡嗡，忽闪着近了，又忽闪着远了，屁股蛋子拧得人眼花缭乱。天是一片蓝，水是一畦绿，山是五彩斑斓的梦。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代一代的湘河人，好比一茬一茬的麦苗子，他们在自己的一匣天地里努力生根发芽，繁衍栖息。春耕夏播秋收冬藏的湘河人，高山上、庄稼地、河流里都有他们忙碌的身影，场涧塄、饭桌上、炕旮旯都是他们愉悦的笑声。

        这就是商南湘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