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总觉龙门诗味浓
大禹凿龙门,鲤鱼跃龙门;这些都是传说中的神话。也有不是神话的“迁生龙门,耕牧河山之阳”司马迁著成《史记》,洋洋五十二万言,被鲁迅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郭沫若有诗云:“龙门有灵秀,钟毓人中龙。”有“天子之师”“百年清官”又扳倒巨贪和珅被美誉为清朝第一状元王杰也出生在韩城。无独有偶,著名作家杜鹏程的长篇小说《保卫延安》开军旅文学奠基之先河。被陈祖芬讴歌称道的“理论狂人”思想家党治国先生遗著有文集十二卷,晚年时经常自问自答“风追司马追什么?追直书!”龙门是一方圣土,也是我心中永远的一方净土;常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韩城真出奇人,出能人,出大人物。
生于斯,长于斯,骨子里难免就有了这块土地的脾性,血脉里自然就有了因子。薛云平的诗集《龙门记》摆在我面前,翻了再翻,无疑令人眼前一亮,欣喜地看见在陕西诗坛的土地上又增添了一抹迷人的新绿。
薛云平原生态的诗歌让我心生感动且兴奋不已。《龙门记》中二百多首诗,我从头至尾读了一个晚上又一个晚上,他的诗泥土气息之浓郁迷人,构思隽永之精巧玲珑,韵味十足之返璞归真。回忆起来大约是二十年前作家方英文说起韩城有个名叫黄尘的业余作者,因为在陕西日报上看了我的随笔《鸡蛋》,就写了一篇《鸡娃》,方英文觉得不错,我看了也感觉很灵动优美。那是1997年年末的事。大前年春天一次朋友聚会上又说起黄尘,感恩在《三秦都市报》当编辑的方老师发过他几首诗寄给他四十块钱的稿费,他用二十块钱买了个蓝宝石牌收音机,那收音机相伴他父亲最后的岁月十年,使用到不拍不响,再后来就成了拍也不响。在场的人听了都笑了,还有的为这孝心一片热泪盈眶。知道黄尘早了,认识并对上名号的薛云平也就是近五、六年的事情,在一起开过几次会、握过手,探讨过文学方面的话题,虽不是很熟,但偶然也能读到他发表在报刊上的文章。知道他高中毕业因为小儿麻痹被拒之大学门外,遂发奋学医,三十年的城乡行医成了地方上百姓喜爱的名医。他业余酷爱文学,自强不息,坚持创作之精神令圈子内外的知情者动容。
1992年11月7日,路遥走了,令人扼腕长叹;今年4月27日,陈忠实也走了,真叫人难过的泪流满面。陕西是文学重镇,需要一代又一代的有志文学的同志前赴后继的辛勤笔耕、呕心沥血且实实在在的努力前行。文学大业之辉煌再造更需要继承和发扬长征精神。后人是踏着前人肩膀上起步,但要真正实现超越也不容易。
古称“龙门”的韩城,初唐四杰之一的王勃有名篇《夏日登龙门楼记》,晚唐诗人白居易小时候在韩城香山生活;韩城是我爱去的地方之一,我的散文《柿佛》、《游了一回龙门》等就是在韩城写的。自然也关心那里的发展变化。有故事的韩城,有味道的韩城。是韩城转型升级发展全境旅游的广告词。过去常说文化搭台、经贸唱戏,搭什么 样的台、唱什么样的戏,都需要文化软实力的不断支撑和迅猛提升。土生土长、长歌常新的诗集《龙门记》让我对《诗经》 上“奕奕梁山,唯禹甸之”更多了一层当代意义上的了解。那秧歌、那锣鼓、那羊肉饸饹、那羊肉泡馍、那山山水水、那古老村庄、那香山红叶、那大红袍花椒等都是很醉人的东西。当然更迷人的还有薛云平同志三十年创作将要付梓出版的诗歌集子,他邀我写序,欣然为之。并向大家推荐这本书,诗集中有不少好诗值得读者仔细品味、认真阅读。我的直觉是:一草一木皆有情,总觉龙门诗味浓。诗歌最高明的形式,是透过意象来表现精神和情感。用来形容诗人黄尘的这本诗,较合适。从中不难看出新时代跳动的脉搏。
我其实对诗不甚懂,但我仍想说的是,创作需要个人的实力和努力,创作也需要良好的环境和氛围。幸运的是在一大帮文学热心人的勤劳操持下,环境和氛围有了,就像台子已经搭起来了,开场的锣鼓已经敲起来了,接下来戏唱得怎么样?我期而待之,我有信心。
2016年10月29日凌晨写于西安曲江
(薛云平是韩城人,现为陕西省残疾人作家协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