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陈忠实:文学依然神圣

09.05.2016  06:30

  凭借《白鹿原》获得第四届茅盾文学奖的我国当代著名作家陈忠实,因病医治无效,于4月29日在西安去世,享年74岁。被誉为中国当代文学经典的长篇小说《白鹿原》,自1993年问世以来,在海内外读者中持续保持着热度,累计发行超过500万册,形成了我国文坛少有的“《白鹿原》现象”。

  视文学为生命

  面朝灞河,背靠白鹿原,西蒋村是关中平原上的一个普通的小村庄。在这个小村庄里有一座略显老旧的农家小院,这里就是陈忠实的老宅。与左邻右舍新盖起的二层楼房相比,陈家老宅显得颇为简陋。这个看似普通的农家小院,却是小说《白鹿原》的诞生之地。

  生在农村、长在农家,历经几十年来我国乡村结构的剧烈变化,陈忠实选择了用笔来表达他所感知到的时代巨流。从学生时代写下第一篇小说,到1965年开始正式发表作品,再到以长篇小说《白鹿原》蜚声文坛,陈忠实的一生都与文学紧密相连。

  上世纪60年代,高考落榜后的陈忠实回到家乡,成为一名乡村教师。今年65岁的陈养学当年曾是陈忠实的学生,他说:“陈老师对学生既关心又严格要求,那时农村孩子学习基础差,陈老师为了让我们学业跟得上,经常晚上给我们加班辅导。

  虽然每日忙碌在三尺讲台上,但他心中的那团为文学而燃起的火焰却仍烧得炽热。评论家肖云儒是陈忠实的老朋友,肖云儒回忆,他与陈忠实因文学而相识于1963年。那时的肖云儒是一名青年学者,在西安举办了一次文化讲座,而陈忠实为了听到这次讲座,步行了几十里路从西蒋村赶到西安城区。随后,两人因文学而相识,并成为相知50余年的老友。

  后来,路遥、陈忠实、贾平凹等这几个开始在陕西文坛崭露头角的年轻人,成立了陕西最早的文学社“群木社”,寓意每个人都如一棵树,只有不断向上生长,才能成为一片森林。

  陈忠实一生倾注于文学,在《白鹿原》已享誉文学界之后,他更念念不忘为文学事业做些事情。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辑周绚隆回忆,陈忠实为了鼓励在当代文学编辑工作中贡献突出的个人,自己出资在人民文学出版社设立了“白鹿当代文学编辑奖”。

  2015年底,已经身患重病的陈忠实最后一次参加文学活动,在这次活动上,陈忠实说:“如果还有可能,我还会继续写下去。”在场的人无不唏嘘。

  中国作家协会主席铁凝说,陈忠实把文学视为生命,这几十年来他以不朽的作品捍卫着文学的神圣。以他端严正大、忠厚率真的人格品格,成为一个民族、一块土地上非常耀眼的文化标识。

  垫棺做枕之作

  在“群木社”中,路遥是最早结出硕果的那棵“”。从80年代到90年代初,路遥发表了一系列小说,特别是《人生》被改编成电影轰动全国,《平凡的世界》获得包括茅盾文学奖在内的多个奖项,这些都激励着陈忠实要在文学创作上有所突破。

  评论家李星告诉记者,经过几年的构思和资料准备,陈忠实准备动笔写《白鹿原》。那时,长路遥几岁的陈忠实已经46岁,深怀创作梦想又深感时间紧迫,他说过要写一本可以“死后垫棺做枕”的书,就是要让《白鹿原》代表自己全部的文学梦想。

  《白鹿原》的创作艰辛却令人回味。陈忠实回到西蒋村的老屋开始写作。老屋简陋,一张小桌一个板凳就是他的工作台。老屋破旧,下雨天屋里找不到一块不漏雨的地方睡觉。在这样的条件下,他一写就是四年。

  陈忠实曾回忆起《白鹿原》全书完成的那天下午:放下笔,他一直往白鹿原上走,走到了天黑。他甚至不敢回屋去,突然没事可干了让他感到恐惧。那个晚上,陈忠实就一直坐在村子边的芦苇地里抽烟,想到这几年写《白鹿原》受的罪,想到这本书未知的命运,想到把妻子孩子留在城里,自己多年来没有尽过为夫为父的职责,他流下了眼泪。

  1992年,《白鹿原》创作完成,这部50万字的小说全景式展现了中国农村社会的历史变迁,具有史志意蕴和史诗风格。这些年来,《白鹿原》不仅获得了我国长篇小说最高奖——茅盾文学奖,还先后被翻译成法文、日文、韩文等多个语种,而且被改编为电影、电视剧、话剧、戏曲等多种艺术形式,是我国被改编最多的文学经典之一。《白鹿原》被国家教育部列入“大学生必读”系列,被评为“改革开放30年影响中国人的30本书”,并在权威的“改革开放30年10部长篇小说”评选中名列第一。

  肖云儒说:“在《白鹿原》中,社会运动冲击着传统社会,人性解放冲击着传统观念。小说描述了半个世纪中传统社会的瓦解和新社会的酝酿和建立这一巨大变革。《白鹿原》的成功之处,在于陈忠实从中国社会信息最富集的村落生活中,全面反映了中国社会深刻的变革。

  扶植文学新人

  陕西是中国文坛的重镇,不仅老一辈作家佳作不断,还涌现出很多文学新人。作为陕西文坛的领军人物,陈忠实用自己热爱文学的火光,无私地为文学后辈们引路。

  17年前,19岁的沈鹏还是一名高三学生,爱好写作的他发表了不少作品并出版了一本诗文集。沈鹏回忆道:“当时想加入省作协,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给时任陕西省作协主席的陈老寄了一些自己的作品,不料半个月后就收到了他的回信,说我的文字很有灵性,已将作品转到通联部。”在这封信中,陈忠实鼓励沈鹏要好好读书,并告诉他文学依然神圣,要坚持创作。很快,沈鹏按程序加入了陕西省作家协会,并成为当时最年轻的会员。

  “70后”作家周瑄璞近年来创作了多部中篇及长篇小说,周瑄璞告诉记者,陈忠实一直关心着她的长篇小说《多湾》的创作,还向出版社的编辑打电话进行推荐,后来出版不太顺利,陈忠实告诫她:“不论是中国文坛,还是你自己,都不缺长篇而是缺精品,你不要着急,好好打磨。

  上世纪60年代初,还在上高中的陈忠实在自己的母校西安市第三十四中学创立了春芽文学社。50多年过去了,文学社已成为校园文化的重要舞台,把一颗颗文学创作的种子播撒在青少年们的心间。

  西安市第三十四中学校长胡晓建说:“陈忠实老师对孩子们的影响特别大,我们的校内刊物一直在做。它传承了陈老师对文学、对梦想的执着追求精神。今天,我们学生依然在学习和传承他的这种精神。

  君子之风立世

  待人厚道又坚持原则,陈忠实的性格中既有豁达宽厚的君子之风,又不乏关中汉子的直率倔强。

  在陕西文坛,陈忠实帮助过的人不计其数,大到工作调动,小到推荐稿子,求一幅字,签一本书。陈忠实的书法——他自嘲“我的毛笔字是哄人的”,常有追慕名人者索求或购买,他也早已经声明:我的字,文友、朋友办事,孩子上学,老人看病,需要送人,分文不收。

  周瑄璞回忆道:“有一个文学爱好者打算出书,托我请陈老师题写书名。对这种事,陈老师总是答应得痛快。那位作者执意要送给陈老师一些润笔费,陈老师坚辞不收。事后,陈老师又特意打来电话,让我转告那位作者,请原谅他的态度,这是他的规矩,谁都不能破。

  《陈忠实传》的作者邢小利说:“陈忠实常说自己是一个‘农民’,他从出生到40多岁成为专业作家,陈忠实人生的前50年都生活在农村。即使后来陈忠实在城市居住,他还时常回到老宅,因为那里有一块自己耕种的土地。

  陕西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著名作家陈彦陪伴陈忠实走过了最后的日子,陈彦说:“先生素来低调、质朴,即使在病重期间,他和家人也总是不愿麻烦别人。每次问到有什么要求,他们的回答总是两个字:没有。

  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席濮存昕2006年曾在北京人艺版话剧《白鹿原》中扮演白嘉轩这一角色,5月5日他专程赶到西安为陈忠实送行。濮存昕告诉记者:“当年我演白嘉轩,就是照着陈忠实老师的形象来演的。他以自己的作品和人格影响了这么多人,非常了不起。

  文学依然神圣

  位于西安市建国路上的陕西省作协大院,是陈忠实工作过多年的地方,在他去世后的几天里,上万名社会各界代表和自发前来的群众来到这里,为陈忠实送行。

  肖云儒说:“这么多人怀念陈忠实、敬仰陈忠实,正说明了陈忠实已经不仅是以文学家的身份存在于社会,更是以人格楷模存在于社会。也说明了当下的中国人依然有文学的梦、审美的梦、道德的梦。

  老腔艺人张喜民和他的老腔班子来了,他们要为陈忠实再演出最后一次。“将令一声震山川,人披衣甲马上鞍……”豪迈激昂的老腔刚刚吼起,70岁的张喜民已是潸然泪下。

  2005年,北京人艺排演话剧《白鹿原》,陈忠实将陕西地方小戏老腔推荐给话剧导演林兆华,他还专门为老腔写作了几个唱段在剧中演出。陈忠实的力荐,将老腔这个原本只是家族小戏的地方剧种推向了全国舞台。张喜民说:“陈老师跟我们这些农民在一起,抽我们的烟,说我们的方言,从来没有一个名人的架子。

  秦腔表演艺术家孙存蝶带着艺术学校的孩子们来了,孩子们一袭白衣缅怀先生。孙存蝶说:“陈忠实老师很喜欢听秦腔,而我特别喜欢《白鹿原》这部作品。今天我带着我们艺术学校的孩子来,我要让他们知道,这片土地曾生活过一位伟大的作家!

  来自全国各地的读者们,怀着对陈忠实深深的敬意,来为先生送行。上海市民王凤云与陈忠实从未谋面,她带着孩子来到西安,她告诉记者:“陈老师无论为人还是作品,都可以成为孩子的人生楷模。我希望孩子能以陈老师为榜样,学习他的坚韧不拔与宽厚质朴。

  李星说:“人格的重量影响作品的重量,有多伟大的人格,就有多伟大的作品,有多高的境界,就有多高的作品。陈忠实的厚重、博大都渗透到了他的作品中,他说文学依然神圣,他是用生命在践行着这句话。

  新华社记者李勇、杨一苗

陕西省健全公共服务体系 提升群众幸福指数
  公共服务关乎民生,连接民心。陕西新闻
黄河保护法通过 保护“母亲河”有法可依
  中新网北京10月30日电 (记者 李京泽 梁晓陕西新闻
今年我省成功应对17轮强降雨实现安全度汛
  记者10月27日从省应急管理厅获悉:今年汛期,陕西新闻
“监管+”为食品生产企业纾困解难
  10月24日,记者从省市场监管局获悉:今年以来,陕西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