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学校的三位年轻女教师
从富平县城出发，行驶45公里，到达老庙镇。再沿着蜿蜒的盘山公路，一路向北，抵达富平的最西北。这里与铜川交界，海拔2000多米的白家山顶峰上唯一的这所学校，就是白家山小学。因为“振兴计划”和“特岗计划”，这所学校里还有三位年轻的女老师。
学校规模：5间半教室和7名老师
一年前的8月30日，现年24岁的童小斐刚从商洛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考取国家“振兴计划”，被分配到白家山小学支教的，和父亲站在一扇农家小院朱红铁门外，难以置信。“就是这里？”实际上，这所学校和刚出校门的她一样年轻。
据富平县老庙镇峪岭乡中心学校副校长杨云峰介绍，岳白村有4个小组、1000口人，主要种植玉米、花椒，人均月收入1000元。村里的白家山小学，始建于上世纪60年代，但因山高路远，没人肯来，一直只有本村的老教师任教。后来，村民都拖家带口外出打工，2009年至2013年，学校因生源流失曾一度关闭。
2013年7月，在村民们的争取下，富平县教育局重新翻修了学校，动员来的70个3~10岁的学生，90%是附近村镇的留守儿童。包括调来的党武强校长，只有4名 本地 教师。于是，和童小斐一样，90后大学生刘静、24岁的周龙阁也通过“特岗计划”，来到这里。
“当时觉得，这真是电视里才看得到的画面。”初来乍到，没有商店、网络，步行20多里路，才能坐上每天一班发往县城的班车。巨大的失望，让3个来自渭南市区、县城的姑娘偷偷哭了，但很快她们还是安顿下来，成了这所只有一座教学楼、5间半教室的学校的老师。
9月1日，白家山小学正式复课。“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的稚嫩读书声，也从这里传出，让村民们喜出望外。
学校环境：没有网络、通讯不畅、交通不便
“一开始，我以为我的手机坏了。”第二天，童小斐明白了没有人肯来的原因。这里除了没有网络，也几乎没有通讯信号，无法与外界联系。
初冬的夜晚，周龙阁哈着白气，握着手机，不停寻找微弱的信号，在学校旗杆底下——这是白家山小学，信号最好的地方。每天天黑，都有人在旗杆下打电话，有男友的刘静和周龙阁一般去得最久，单身的童小斐就玩玩手机游戏。晚上10点左右，全校老师都关灯睡觉了。
尽管三人都是本科学历，但因学龄前儿童不少，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刘静和童小斐，一个教中班，一个教大班。 陕西 理工学院毕业的周龙阁教一年级，她的英语专业却派不上用场。
跟着电视机和教学碟片，三个刚走出校门的小女生，学会了幼儿舞蹈，哄笑哭闹不休的孩子，处理各种突发状况。现在，任何一个学生尿裤子、拉肚子，三人都能轻松应付。
“村民们特别热情，总要留我们吃饭。”戴着眼镜的刘静说，下午4点放学，三人送学生们回家时，和村民们聊聊孩子的学习情况。回来各自备课、批改作业，除了在山路上跑步锻炼，就是和同事聊天，“越来越喜欢聊大学生活，山里除了学生、家长，确实没有新鲜事。”
除了通讯不畅，交通不便也让人头疼。去年冬天大雪封山，三个外地女生，和本地的老师们一起，整整半个月没出学校。
回趟家也要大费周折。每周五下午，党校长开车把三人送到老庙镇，刘静和童小斐坐上小巴，结伴回渭南市，路上要花三四个小时。而家在合阳黑池镇的周龙阁，则要倒四趟车，周日返校时，早上9点从合阳出发，傍晚才能到学校。
村民的愿望：“你说她们能不能不走了”
“你们喜欢老师吗？”“喜欢!”11月26日下午4时，放学了。在三人的引导下，孩子们整齐地排好队，等待父母来接。华商报记者询问，是否喜欢山外来的三个女老师，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回答喜欢。被问及为啥喜欢，他们却都害羞得不肯说话了。
来接孙子孙女的57岁的老汉李积良，是岳白村村支书。他感激地说，过去，学校老师都是村里的老人，村民们又没多少文化，只能把孩子往镇里的学校送。现在终于盼来了三个有文化的大学生，村里也热闹了，“她们一来，娃娃都会说普通话，会叫叔叔阿姨好了。”
“山上这么苦，又都是年轻的女娃娃……”李支书说，村民都很喜欢三个外地女老师。虽然村里人也没啥钱，但不敢委屈了她们。冬天送电热毯，中秋送月饼。说着，老人搓搓手，诚恳地望着我们，“你说她们能不能不走了。”
“也有来了二话不说就走的。”杨校长说，2012年起，富平县教育局分来20名大学生。和刘静她们一样，一些被“振兴计划”、“特岗计划”录取的学生，到学校一看，主动放弃了工作，“所以我们才更感激她们。”
老师愿望：把学生们带出去，到城里玩一玩
三个女生的年龄渐大，很快要面临结婚生子的现实问题。刘静和周龙阁参加的“特岗计划”，3年任期已过了一半。在这要呆够5年的童小斐还没有男朋友，这都让杨校长十分发愁。
说到将来的分离，刘静马上低下头，神情黯然。她已习惯了孩子们仰着红扑扑的脸蛋，叫自己“老师”，习惯了半人高的孩子吵闹着，偷偷掀开自己宿舍房间的布帘，进来摸摸看看。
“山里娃是最单纯的。”提起学生，童小斐就眼睛发亮。想到四五岁的孩子们扑过来，抱着自己的大腿撒娇告状，偷偷放在讲台上的野花，她就不由自主地微笑。
而大学时曾在城里初中实习过的周龙阁，则计划把学生们带出去看一看，到城里玩一玩，周龙阁说，“他们本来就比城里娃享受的资源少，父母也没多少文化，再不出去看看……”
“没时间相亲，对方一听也希望回去再说。”说到个人感情问题，童小斐有些害羞。她说虽然也期待爱情，但现在父母并未催自己找对象。她自我安慰似的嘀咕，“我还小，不急。”
刘静坦承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赶紧和东北男友结成正果。而周龙阁思索了一阵，羞红了脸，吞吞吐吐地说，“让他来看我，知道我……多么值得珍惜。”
华商报记者 陈思/文 赵雷/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