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到的学生
有一班学生,人数近六十,分两排坐,一列五六个,甚至七个学生挤在那里。高度和衣着,一定不会整齐划一。有十岁左右的孩子,他们衣服永远脏乱,像是刚刚玩过泥土,脸颊上还有汗水流淌后晒干的一道道印痕。身体很小的他们,藏在高高的长桌后,只看见短头发的摇晃的头和脸,天真地抬头看你。
班里,还有已经读完缅文十年级的学生,他们脸洗得很干净,穿着长袖单色衬衫和整洁的裤子。一站起来,比我还高。而长大的女学生,通常有些腼腆,喜欢穿着长袖,配蓝色或黑色牛仔裤,坐在最后一排,仿佛要躲藏在教室里,上课时,静静地低着头看书。
全班的桌上,歪歪斜斜地摆着课本,也摆着放了很多缅文和中文书的书包。我是他们的老师,因此在写字时,提醒他们把书包放到桌子底下的内层,或者把书包堆放在我的桌子上,好让他们写字。而且,我还必须一个一个去纠正他们的坐姿和写字方法。他们已经习惯了写字时书和身体呈纵横垂直状态。
而初中部的学生,有些已经缅文大学毕业,或已经退学,或考不上十年级,或在读大学,或不读缅文书。于是大部分学生比我高,上课时,总会嘻皮笑脸地问一些问题。那样子,完全像我认识的几个缅文大学毕业生,在大学期间自在悠然,对课文漠不关心的模样。他们只是玩,穿得很漂亮,上课爱来不来,也爱听不听。考试时,抄上去,算过了一年。专业毕业,却不懂得那门行业。
我想起去给中三班的学生代过课,那些学生就是这样。他们仿佛手里收罗着鼓胀胀的天空,举手抬头间,现代化的电子产品和流行歌曲都一清二楚,也都有各自的去处。你一提出一个问题,他们就有不同而新颖的很多说法。
逐渐都市化的华文学校,时代冲击正在慢慢渗透,到各个角落,直至心里。直到有一天,成为理所当然的习惯。于是如果我在高年级的课堂上讲诗歌,一定不会有人站起来,告诉我们说要他成为诗人。讲文学,也不会再激起兴趣。(段春青,文章摘自新加坡联合早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