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卫工扫鞭炮 无关体谅事涉职业尊严
一条流传于社交网络上的环卫工心愿,陡然间让人们走进了一个矛盾的世界。在夜色的凄冷中,双鬓已经泛白的两位环卫工,同持一个心愿卡,上面写着“年青(轻)人,少放点鞭炮!让我老伴早回家过年!谢谢体谅!”
回家过年这原本微不足道的事情,竟成了年关之前环卫工人的最大心愿,这瞬间柔化了大众的心,爱心在社交网络中开始拼着接力,其架势似乎要告诉世界,今年 过年还坚持放鞭炮的人,是一群没有爱心没有同情心、为这个社会、为环卫工人增加负担的人。不料,人们还未完全享受完爱心接力下的道德优越感,另一张图片也 开始流传开来。
这张图片上,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孤单地坐在街头,旁边摆着他要出售的鞭炮。网友特地配了一句话“都不买鞭炮我咋办, 我特么也是老头”。原本,这要是搁在平时,同情心甚强的网友,多半会再发起一次爱心接力,号召大家前去买老人的鞭炮,让街头的老人能够感受到尘世的温暖。 但经环卫工规劝减少放炮的心愿对比,同样是需要社会关怀的老人,让充满同情与爱心的公众,陷入了不知左右的尴尬当中。是老人之间从事的不同职业,引发了这 种尴尬?
还是爱心与同情心,本 身就没有投放到正确的位置?要说,从个体关怀的角度,年迈的老人,至今仍以大家眼中的苦力而谋生,都需要社会的关爱,能帮他们减轻一点压力就去伸手。这是 每个人本该有的悲悯与同情之心。但放不放鞭炮引发的同情尴尬,并非是社会缺少或者充溢了这种个体关爱,而真正的症结在于,作为一份职业的从业者,环卫工人 有没有足够的理由,来要求或者呼吁大家为他们减轻从业压力?
如果放炮,肯定会增加环卫工人的负担,但这是作为环卫工人的职业要求,他们 忠于职守清扫马路,犹如官员恪尽职守医院,无关体谅,这是职业尊严。可在人们惯常的思维之中,总以收入的多寡去定义一个人是否为弱势群体的一员,这个思维 定义个体的社会地位本没有什么过错,可一旦将此思维延续到一份职业当中,认为低收入职业就是弱势群体的最大象征,这显然混淆了概念。社会职业只有分工不 同,没有什么贵贱高低之别,不能以某个职业的辛苦去要求别的社会群体为之负责。
倘若,环卫工人以职业形态规劝年轻人不要放炮的心愿,被 社会所全力接受并且满足,那么依此路径,老师的心愿可是这样,同学们要好好自学成才,让我早点下课接孩子回家做饭;警察的心愿,小偷都快点乖乖前来自首, 让我早点破案回家睡觉,铁路职工的心愿,几亿人在春节期间都不要迁徙回家过年了,让我们也早点回家过年……因为在这个转型社会,似乎没有那个职业就一定比 其他职业轻松,忙碌中谋生的人谁比谁就一定轻松。要论职业的痛苦与压力,似乎每个职业都有一个强大的理由去要求社会其他成员为他们减轻工作压力。但这样的 心愿,可能实现吗?
社会能够正常运转,不就是每个人能够在本职岗位上尽心尽力么?人们之所以拥有同情与爱心,实际上是希望能有一个公平 正义。但公平正义,不仅仅是合理解决个体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保证社会的整体运转安全。是非真相,而非身份与境遇,是正确同情的基本前提。孟子说“恻隐、羞 恶、辞让、是非”乃人之“四端”,“恻隐之心,仁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这也就是说,有同情心是好事儿,但不能不假思索地把同情与恻隐等同于是非 正义,不是说有同情心就能够明事理。
之所以这样强调,是因为爱心与同情心,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一个社会问题。借此环卫工人的心愿,应该拷 问的不是社会放不放炮的道德选择,而应该是环卫工这份被别人总以弱势者的职业的制度拷问:为什么环卫工人过年回家这样最为朴素的要求能够成为可能遥不可及 的愿望?为什么环卫工人这份职业,只能是弱者去从事,没有年富力强的年轻人来干呢?是这份职业的待遇太差,只能有老年人愿意去做?还是换班的人员太少,让 一些环卫工人无法回到远在他乡的家?而这样的真问题,在环卫工这份职业当中,显然被不明就理的同情心所掩盖了。马想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