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有憔悴
直至几年前,有一次,我到营地街市打算吃午饭,发现没有空位,心血来潮,便跑到嘉顿小食去。进入餐厅,只见装潢并没改变,还是纸皮石地面,而透明玻璃的台面下压着多年未变更的餐牌,只有价钱一栏是涂改多次的。我自然而然地叫了客沙丹猪扒饭。老头还是那老头,体形萎缩不少,动作更是迟缓许多,他将我的话听了做“叉烧滑蛋饭”,也难怪,那里的沙丹猪扒饭已不再出产了,我便将错就错要了叉烧滑蛋饭。
跟过往一样,点餐后要等很久才有得吃,端饭的是个年轻人,老老实实的样子,也许是店主的后代。那碟饭仍然是咸到无与伦比,味道却依旧,我忽然有点感动。时光易逝,那年充满梦想的少年已经成为一个难成大器的成年人,仍在社会底层挣扎求存,唯一不同的是,再多吃几碟“咸饭”已不成问题了。
青春看雨成诗的情怀已逝,在那家已没多少本地人光顾的餐厅里,我一边听游客对餐厅服务的埋怨,一边听外地打工仔对澳门一知半解的高见,已几乎不看漫画的我,经历着澳门的前世今生。时光,总是无声无息的流逝,望着街外走过的母校学生正青春年少,闪耀动人的生命力,再看自己的猪肥腩,对于岁月只有更多的感叹。
那时我就想,嘉顿小食应该不会支撑很久了吧,毕竟店主已垂垂老矣,这种家庭式经营的店铺,一旦后代不肯接手,就只有结业一途。
终于,在一个忧郁的深夜,我像走进澳门老旧的血管里一样在草堆街、新埗头街、炉石塘和十八间一带闲逛,不经意走到营地大街,看到了嘉顿紧闭的卷闸上,贴满了地产代理的电话,一剎那间怵目惊心,但很快就平服了,那都是意料之内。我也不是经常光顾,虽有点失落,也无谓伤春悲秋。
这些年来澳门经济急速发展,城市面貌慢慢变化,“人面依旧,桃花全非”,只是我们该用怎样的心态去看待罢了。经济停滞时我们对那些破旧物事看不顺眼,经济发展时我们又声嘶力竭去保留渐渐失去的回忆。到今天,澳门人仍不适应,仍对那步履蹒跚的岁月念念不忘,也许,缅怀的,还有那曾经纯真的情怀吧?(摘编自澳门日报 作者:太 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