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陕说面:面食者不鄙
西安网讯(通讯员:许 昊)陕西人对吃面情有独钟,八百里秦川就像个大粮仓,黄土下长眠着秦皇汉武,黄土上翻涌着麦浪千顷,肥沃的黄土成就了高品质的小麦。我们常讲的鲁、川、粤、闽、苏、浙、湘、徽八大菜系是没有陕菜的,可是我们有面。
关中有句谚语“一天不咥面,感觉就像没吃饭。”新媳妇娶过门,第二天先给公公、婆婆擀碗面。一碗好面也是有门道的,讲究“和硬、撬软、擀薄、切宽”八字。吃美了,说明这媳妇有气力,舍得劲,能操持起家,甚至做到家里掌柜的。吃砸了,就要婆婆平时多提点、调教,直至成为一名合格的家庭主妇。悉数陕西各地面品的花样,是一件麻烦又得罪人的事情。举个例子,我们镇婚丧嫁娶吃的是辣汤面,西南边的店头镇吃的是油汤面,往北的甘井镇又吃血条面(猪血做的一种面),黄土地上的好男好女对面食细腻、浓烈的情感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
一碗正儿八经的关中手擀面大致要经过和面、醒面、擀面、犁面、下面、调面六道工序。以四人计,取自家磨的上乘小麦粉两碗倒入和面缸(多为耀州产的粗口缸),用手捏一撮碱面均匀的拌在面粉里,这是我奶奶的一种做法,她说加了碱面做的面有嚼头,放多了面发苦,放少了没嚼劲,碱面的摄入量全凭日积月累的经验。一手端瓢温水,一手扑棱面粉,便倒便拌,每次倒差不多一大口水的量,先拌成面须,再揉成面坯,面坯的软硬关系到口感的好坏。将揉好的面坯放到面案上反复揉压成光滑的面团,放入刚才和面的缸内,蒙上用温水浸湿的干净粗麻布,防止面团表层被吹干,醒半个小时。主妇们一般会利用这个间隙生火、添水、泼辣子。油泼辣子是关中面食的灵魂,油温要拿捏的恰到好处,烧过了有股辣椒糊味,烧不到又是一股生油味,先要等油烧开,待青色油烟散尽,一翻油勺滋啦一声,香风辣雨扑面而来,这才合时宜。
擀面是个功夫活,手后掌、胳膊、腰腹需有劲,但不能使蛮劲,每次抻面气力要使匀,要么擀的面片一边厚一边薄,要么中间薄边缘后,好的面片要宽厚均匀,面张圆泛,两手能在空中提溜住。犁好面亦不易,将擀面杖压在叠了三四折的面片上,手指摁住擀杖,犁一刀擀杖往怀里退半寸,一刀刀犁过,面片越来越小,面条越来越多。喜食宽面的人,可改刀切三四寸宽片,家乡叫做 “片片面”。
下面要等锅里的水烧开,入锅前握起一束面,在面案上抖两下,这可不是乱抖的,一是抖掉面条上多余的面粉,二是防止面与面粘在一块,一滚后往锅里点些凉水将水沫打下去,下把时令的青菜,荠菜最佳。二滚就可以出锅了,一笊篱的标准是一碗,碗是耀州窑烧的青皮老碗,在盐、醋、酱油、油泼辣子与面条的碰撞翻腾中,一碗面开咥了!
在农村还是农村的时候,吃面的场所不是在自家屋里,要端到堡子口,找块向阳的地儿,指缝里夹瓣蒜,站着的,圪蹴着的,坐在石碾上的,从谁家的媳妇长得忒(漂亮)到克林顿访华都是当天下面的好料。吃罢,回家舀半碗面汤,面汤解面食,嘴角斜叼一根金丝猴烟,小哼几段跑掉的秦腔。
这就是陕西人与面的情结,安土重迁的老陕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我在陕西,我爱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