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龄文盲成扫盲“硬骨头” 该如何脱盲?
前不久,“最励志奶奶”在网上火了:杭州百岁老人赵顺金10天时间学会100多个汉字,顺利通过扫盲考试拿到脱盲证书。这一励志故事让扫盲工作重回大众视野,面对千万级的文盲“存量”及其主体银发老人,如何把扫盲工作进行到底?
老龄文盲成“硬骨头”
中国扫盲事业可谓成绩显著。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显示,全国文盲率为4.08%,相比十年前减少了2.64%,对比新中国成立时80%的数字,更是一个质的飞跃。
成绩之下,文盲话题渐行渐远,“扫盲”一词在日常生活中外延被无限放大,却丢掉了最原始的含义。2009年,全国扫盲“指挥部”教育部基础教育一司“扫盲教育处”在建制上取消,多地早已解散扫盲工作组,并将相关工作分散到教育、民政等部门。半月谈记者采访时发现,不少基层干部已不知扫盲为何物,安徽某地社区干部曾反问:“现在还有文盲吗?”
然而,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截至2010年10月,全国仍有5400万文盲。记者查阅历年《全国教育事业统计报告》发现,2010年到2014年,全国共扫除文盲325.36万人。仅按照这些数据估算,目前我国文盲数量仍达5000万左右。
值得注意的是,近5年来,全国扫除文盲数量逐年降低。专家认为,之所以扫盲速度放缓,是因为2011年以后,中国全面实现九年义务教育,基本扫除了青壮年文盲,剩下的基本都是老龄群体这一“硬骨头”。
老少边穷地区依旧是文盲高发地。数据显示,在14个集中连片特困地区,劳动力文盲、半文盲比例比全国高3.6个百分点。“在贵州的文盲人口中,妇女的比重比较大,占文盲人口总数的70%,且年龄偏大,集中在边远山区和少数民族地区。”贵州省教育厅基教处调研员雷忠勇介绍。
在发达省份,老年文盲并不鲜见。据浙江省公布的最新数据,该省文盲率亦超过全国平均水平。在杭州市江干区四季青街道,文盲总人数就达1300人,当地社区负责人告诉记者:“参加扫盲班学习的一般都是70岁到80岁的老年人,最小的也有50多岁了。”
老人扫盲仍有重要意义
目前,我国人口老龄化加速,截至2014年底,我国60岁以上老年人口已达2.12亿。面对汹涌“银发潮”,如今的扫盲工作,特别是银发扫盲,已经超出读书识字这一简单范畴。
——扫盲助扶贫。世界扫盲基金会(WLF)在今年8月发布的一份报告中指出,因为文盲问题,中国在2015年将损失842.1亿美元。特别是在农村,劳动能力是经济来源的根本支柱,大多数老人都要“干到干不动”为止,老龄文盲直接影响到农村脱贫致富。
在贵州省从江县加鸠乡,一些民族村寨里大批老年人不识字,有的更是无法交流。由于缺乏基本文化素养,留守老人基本沿用“靠天收”的种地满足温饱,即便外出打工,也大多只能卖苦力。
相反,在安徽岳西县来榜镇枫树村,胡兴龙的老父亲脱盲后便在家门口经营一家小卖部。如今,进货、摆货、售货全靠一人即可完成,一年收入万余元。“以前不识字,只能在家门口晒太阳;现在不退休,能继续帮家里减轻负担了。”胡兴龙的父亲说。
——扫盲助养老。根据民政部统计,截至2014年,我国的空巢老人数量已经超过1亿,“常常坐在家门口一发呆就是一整天”。杭州市江干区社区学院文教干部包郓告诉半月谈记者,扫盲工作给留守老人乐享晚年带来了一种思路。“通过扫盲,他们拿着报纸能认出一些字,有了成就感;在课堂中一起交流学习,对他们而言是一种个人价值的认同,有利于排遣老年人内心的孤独。”包郓说。
在杭州市水湘社区,有5个90多岁的老人报名扫盲班,每次都坐在第一排,来得早走得晚,刚开始时年纪大握不住笔,后来坚持练习,会写自己的名字,心里很有满足感。最后领通过考试的200元奖励时要签名或者按手印确认,他们都不愿意按手印或找人代签,情愿慢一点、一笔一画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扫盲助安全。如今,电信、金融诈骗案频发,老年人“吃亏”不少。安徽省公安厅相关负责人称,“有些老人不识字,外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2011年,教育部印发《扫盲教育课程设置及教学材料编写指导纲要》,要求各地扫盲课程把读写算知识学习与成人基本生活技能、职业技能培训、保健卫生、法律知识及权益保障等结合。雷忠勇认为,让老百姓达到能使用常用汉字书写300字以上的简单家信,能用计算器进行简单计算及家庭收支记账、掌握3至5门农村适用科学技术,以及基本法律法规等,能有效防止诈骗案件发生,保障老年群体安全。
全国性、大规模的扫盲运动已远,但扫盲工作仍没有落下休止符,对于银发群体来说,扫盲仍有现实价值和长远利益。
根据教育部的数据显示,2014年全国扫盲教育专任教师为1.08万人,连续第三年减少,参加扫盲学习人数仅为45.55万人,相比总基数,只占很小的比重,特别在偏远农村,正规扫盲班难以见到。“咱们这里大部分文盲群体因为年龄太大,不再做扫盲要求。”安徽省岳西县来榜镇枫树村第一书记汪云峰告诉半月谈记者,目前村中150余名文盲学习文化主要通过看电视。
扫盲工作亟待从“漫灌式”变为“滴灌式”,提高文化与文明含量,从扫“文字盲”升级为扫“文化盲”,打造扫盲的升级版。浙江省社科院公共政策研究所所长杨建华认为,扫盲再出发应着眼于提高老年群体的生活质量,而不是仅满足一个认字数量的标准。
浙江省教育厅职业教育与成人教育处处长金仁康表示,扫盲标准虽然27年未变,但各地都在结合实际情况进行调整,丰富扫盲教学内容。例如,浙江温岭市温峤镇上保村以乡土素材为依托,在认识与学写“山、水、花”三个字的基础上,向学员们描述当地上保山的杜鹃花美景,宣传环保理念,同时还结合古民谣与村歌开展教学,深受村民喜爱。
安徽省社科院研究员王开玉认为,银发扫盲是全社会共同面临的问题,政府、社区、子女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其中,子女是“第一责任人”,应利用业余时间,多陪陪老人,对他们进行家庭扫盲科普。(记者 陈诺 黄筱 骆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