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教的真假

　　启功是大学者，陈垣也是大学者，两师生交往有很多发人深省的细节，当然，有的看起来也好笑。

　　陈垣交代启功，说作品写出来后要给三类人看：一是水平高于自己的人，二是和自己平行的人，三是不如自己的人。我看到这里就笑出来。

　　从逻辑上看，除自己之外的人，无论谁都属于三类人其中一类，没有人可以跑出这三类之外去。所以陈老先生这句话，就等于叫启功要把他的文章给所有人看。照此逻辑，世上似乎还有在这三类人之外的第四或第五类人，但实际上是没有。

　　或许陈老先生在和启功开玩笑，让他把自己的文章给任何人看，任何人都属此三类人，而不同的人看完会有不同的评价，而自己便可从中得益——可惜不能同两老于地下问个究竟了。把文章给他人看，本是一种谦虚求教的态度，但真正做起来，有人真心，有人假意。

　　很早以前有人拿了文章给我看，说要我“指教”，我那时年轻，看他一脸诚恳，也煞有介事认真看了几遍，再见面又很认真指出几点问题，以为自己尽心了，不料对方即时变脸，勃然大怒，说你的文章也不怎么样，你也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搞得我唯唯诺诺哑口而退。原来他要我指教，只是要我指出他的过人本事。此后有人来“请教”，我都敬谢不敏了。(摘编自大公报 作者：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