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西安渣土车司机：重载下的疾行夜路
10：50左右，渣土车司机驶入工地，开始了一晚的工作。
渣土车一直是以一个饱受诟病的形象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午夜狂奔、违规肇事、追逐利益......渣土车被贴上了各式各样让人嗤之以鼻的“标签”。面对媒体的口诛笔伐和社会的不断声讨，每当渣土车出现交通事故时，道德、金钱、制度等一系列问题又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之上。姚师傅是一名在西安工作的渣土车司机，对于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昼伏夜出
渣土车司机没有朋友
“社会对渣土车存在误解，我们不是杀手，我们只是司机。和下苦的人一样，我们挣得也是血汗钱，但却背上了个骂名。”姚师傅说道，“有时候我自己也郁闷，搬运建筑垃圾，怎么说也算是为城市发展工作，但现在我们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说起工作，姚师傅感叹道：“渣土车司机按照政府要求夜间行车，和正常人的生活正好相反。干这一行时间久了，你就发现，你没有朋友，你的圈子里除了渣土车司机，就没有了别人。”
贷款买车
靠天吃饭下雨就完
“有些人认为开渣土车能赚大钱，说这些话的人真的是不了解这个行业。有时候我们和农民一样，也是靠天吃饭。下了雨工地就要停工，我们很多天就不能出车。治污减霾、学生考试，我们也要遵守政府规定，按期停运。尤其是贷款买车的司机，一旦没活儿，他们连贷款都还不上。”
对于一次行车的运费，姚师傅算了一笔账：工地给司机400多块钱，司机把土拉到垃圾填埋场需要给填埋场200多元钱，除去油费和车辆损耗的修理费，其实一半都落不下。“很多司机贷款买了车，没多久就折价卖了，亏多少他自己清楚；家里条件不好的，只能硬着头皮开，没退路了。”
内心独白
最不想的就是出事儿
众所周知，“多拉快跑”是渣土车司机提高收入的最直接途径，但将安全放置一旁的现状又让人堪忧。渣土车交通肇事已不是新鲜事，对此姚师傅说：“开车行船死在眼前，我敢说，渣土车司机最不愿意的，就是出事儿。”
姚师傅坦言道：“交通违章扣分罚款、扣车停运，这都是损失。一辆二三十吨重的渣土车一旦出事儿那多半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挣钱也是为了生活，谁都希望平安。 ”
“有人为了挣钱开快车，前些年这种情况确实多，但是现在政府管理越来越严格，渣土车也规范了很多。说实在话，为了多拉一趟，赌上自己的全部，不值当。”姚师傅说。
核审严格
三套证件缺一不可
姚师傅向记者介绍，现在政府各部门对渣土车司机的资质审核非常严格，首先要有A证并且有5年以上的驾龄。其次还要有车辆备案证、驾驶人备案证和 GPS安装使用证，同时需要按照规定的路线行车。
大约晚上10：:50左右，记者随姚师傅的车进入工地。在门口，市政部门的工作人员首先对姚师傅的车辆进行核查，验明车辆正身：是否为该线路的建筑垃圾清运车，有无必要的牌照和设备。随后工地负责人检查渣土车车况，允许车辆进入工地工作。
根据西安交管部门规定：西安渣土车运行时间为夜间10:30至次日凌晨6：00。对此，姚师傅说：“渣土车实际工作时间比这个时间还要短，5点左右就要离开工地，保证6:00之前三环内没有渣土车。”
身不由己
任何细节都不能出错
在建筑垃圾装载的途中，姚师傅在车旁配合工人检查建筑垃圾装载情况。姚师傅向记者解释：“土不能装多，路上会有执法人员检查，如果装多了，那我就要被罚。有时候渣土车是个细活儿，稍有不慎，车被扣了都不知道咋回事儿。”
装载完毕，姚师傅开着渣土车驶入工地门口的一个小型喷泉装置中，姚师傅告诉记者，这个喷水的装置是渣土车清洗系统，可以称得上是渣土车的“澡堂”。“这是最重要的一环，出工地前必须要把车洗净，车不干净，影响了道路清洁，还得被罚。”
谋生压力
一趟运输多部门检查
当渣土车驶出工地后，姚师傅指着车上的表盘说道：“现在交警部门把渣土车的最高档位都取消了，我们就是想开快也开不快。一路上要接受好几个部门的检查，其实我们自己压力也很大。”
记者去往垃圾填埋场的途中发现，姚师傅的车辆一共经过了三个部门的检查，分别是：交警队车辆证件和设备的检查；市政部门对车辆是否符合环保要求的检查；填埋场工作人员对车辆是否符合倾倒条件的检查。
不仅如此，每次倾倒建筑垃圾都是对渣土车司机的一大考验。因为夜间能见度有限，渣土车需要准确的选好倾倒位置，稍有不慎，车辆就会陷入旁边的泥石中，影响其他车辆的工作，可谓称得上一项技术活。
通宵工作
一瓶矿泉水陪到天亮
返程的途中，记者看了一下表，已经将近12点。姚师傅说：“其实今天算比较顺利的，填埋场的车辆少，咱们没有等很长时间，一般一整夜，我们可以拉上三四次，这算是各方面路况比较好的状态。”
等待红灯时，姚师傅拧开了身旁的一瓶矿泉水，笑着说：“我们一天吃两顿饭，睡前一顿，工作前一顿。尤其是工作前这顿饭最重要，要一直扛到明天早上下班。”而这瓶放在驾驶室内的矿泉水，将陪伴姚师傅到天亮。
时值冬季，对于生活在古城的百姓，最简单的幸福莫过于晚上下班回到家里，陪着亲人享受片刻的温馨与宁静。但当你躺在暖暖的被窝中，却很难想象，还有那么一群人，顶着刺骨寒风，奔波在路上。
自我救赎
记者对话渣土车司机
渣土车司机的内心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他们为何一直饱受逅病，被冠以“大黄疯”、“疯狂坦克”之名？记者带着这样的疑问，咨询了拥有十多年渣土车驾龄的栗师傅。
记者：“为什么有的司机会视交通指示灯于无物，直闯红灯？”
栗师傅：“几年前这情况确实严重，车主喜欢顾一些年轻人，年轻人听话，就只想多跑多拉。现在交规严格，闯红灯的情况变少了，毕竟闯一下扣分罚款不说，车扣了你就等于失业。”
记者：“为什么渣土车在交通肇事方面是重灾区？”
栗师傅：“我感觉疲劳驾驶是一个重要原因，毕竟渣土车司机和行人无怨无仇，但人不能什么都向钱看。司机肯定要保证休息，保持头脑清醒，才能挣钱，一出事儿，那就是两家的悲剧。”
记者：“为什么有的司机会出现将建筑垃圾随地倾倒的现象？”
栗师傅：“有的垃圾填埋场比较远，司机为了省时省油，就随意倾倒。其实我建议可以给渣土车装一个类似出租车的计价器，工商部门定价。那不管路程多远，等待时间多久，司机肯定也愿意去。”
记者：“对于规范作业，安全行车，您还有什么合理的建议吗？”
栗师傅：“我觉得交警处罚的方式可以转变一下。不能一味的罚钱，应该大幅度增加扣查车辆的时间。其实扣车时间久了，渣土车司机的损失更大。如果只是罚钱，很多司机就认为过两天我再跑快点儿，逃脱交警的处罚，就能把损失的钱挣回来。那样矛盾呢只能越来越严重，直接扣他3个月的车，让他好好学习和反省，这样可能效果更好。” (记者 赵子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