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记忆之西安轰炸：7年惨烈的“人机对抗”

　　七七卢沟桥事变，全面侵华战争爆发。华北、长江流域大片土地短时间内失守，连南京也丢了，猖狂的日本军队在中国国土上“得寸进尺”，未沦陷的城市自然就成了日本军队下一个目标。

　　在整个抗战史上，可以说，西安因“西安事变”而闻名，以至于一些人很纳闷：“日军为何始终不攻打西安”。这个问题让老陕很忿忿，那真的不是不攻打，而是日军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攻破潼关，西安老城从而得以保全。

　　近年有学者发现，抗战时期日本曾多次制定“西安作战计划”，力图吞下西安，而后便可北上占领延安，消灭共产党，或南下占领重庆，使国民党屈服。这么重要的一个城市，能丢掉吗？敢丢掉吗？

　　 钟楼上的大红灯笼西安人的防空警报

　　显然，必须守住西安！守住西安，就必须守住潼关！地面进攻受阻，日军空中轰炸就接踵而来了！

　　坐落在五味什字的防空司令部是最先得知日机空袭消息的。一旦防空警报拉响，钟楼上的大红灯笼便立即悬挂升起。一只灯，两只灯，三只红灯笼，预示着敌机距西安城空中距离的由远至近，分别表示所发出警报的等级。

　　三四十年代，西安城远没有今天这么大，也没有今天这般直耸云霄的高楼大厦，视野广阔到在公园里放只风筝，几乎全城人都能看到。所以，那个年代，简单易用的红灯笼就是中国人在抗日战争期间一个现成的防空警报。好多城市都挂过。

　　于是，当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全城人就扶老携幼躲避！只是，据《西安市志》记载，1937年以前，西安城区仅东厅门、甜水井、大莲花池、桥梓口有地下室4处，共可容纳160人。这对于人口达到20万的西安而言，显然太不够用了。

　　在日机轰炸后，被迫加紧构筑防空设施，至1942年底，西安有军事堡垒8个，大小各类地下室2428个，防空壕2100处，城墙防空洞732个，郊外防空壕总长35535米，防空坑2191个，全市防空工事总面积14.9平方米，可容纳近30万人。

　　就这样，一躲就是7年！在这个城市上空，随时都可能响起防空警报。在今天寓意祥和喜庆的红灯笼，恐怕是那个年头人们最不想看到、又最担心错过的东西了。

　　 惨烈的1939年：死伤超百人的轰炸至少4次

　　1937年9月，日本空军开始侦察西安。11月13日，投下第一枚炸弹，轰炸开始。1938年，日军在山西运城建立中心基地后，对西安的空袭渐成常态。

　　据不完全统计，1937年11月13日起，直到1944年12月4日，日机轰炸西安累计145次，这意味着7年间，西安人平均每个月头顶上都有两次轰炸。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这日子根本就没法正常过。

　　7年当中，空袭次数、日机架数、投弹数量，致死人数、致伤人数、毁房间数，1939年是最高峰。一次造成死伤百人以上的轰炸至少有4次，大都发生在1939年。据史料记载——

　　1939年1月18日，日机31架分两批轰炸西安城区，共投弹80余枚。被炸地点40余处，炸毁民房300余间，死伤200余人。

　　3月7日下午4时，日机14架狂炸西安城区，共投弹百余枚，东大街、东木头市、西大街、糖坊街、土地庙什字、莲湖公园、大麦市、桥梓口、五岳庙门等许多街巷被炸，市区民房千余幢被毁，平民死伤600余人。

　　设在五岳庙门的天水行营机关在城墙下挖的防空洞也被3颗炸弹击中，洞口和通气孔被堵塞，行营主任程潜上将等数十人受伤，有官佐40余人被活活闷死。其中就包括第一战区副参谋长张谞行，军事委员会军训部中将辎重兵监李国良等。这次轰炸中“损兵折将”相当惨重。

　　5月24日，日机空袭西安。据《西安市志》记载：“1939年5月24日，日军飞机空袭西安，炸塌西大街桥梓口防空洞洞口，千余平民被活活闷死在洞内。这是抗战时期西安最大的一次惨案。”

　　5月19日晚7时，日机17架分两批入侵，共投弹百余枚，城区东大街、莲湖公园等处落下重型炸弹多枚，到处大火熊熊，烧毁许多房舍，平民死伤近百人。

　　6月30日午后1时，日机36架飞袭四川未成折返，突袭西安，投掷大批炸弹及部分毒气弹。许多街巷遭到轰炸，5所寺院被毁，死伤平民400余人。

　　1939年上半年5次轰炸，人员伤亡相当惨重，占据7年总伤亡人数的大半，而下半年，市区的一些地标性建筑、重要工厂当然也未能幸免，对于重要设施的毁灭性轰炸，使得西安这座古城有点“人财两空”的架势。

　　10月4日上午8时40分，日机36架分三批轰炸城外东北角的西京电厂、大华纱厂等重要工厂，共投弹数十枚，各工厂损失严重；

　　10月11日上午，日机36架又分三批空袭西安，并集中轰炸大华纱厂，共投弹50余枚。纱厂几乎全部被毁，焚烧棉花2.5万担，另有不少房屋遭炸，工人死伤40余人，仅物质损失就将近1400万元（法币）。

　　11月25日午后2时，有日机16架入侵，西关机场以东落弹10多枚，毁房数十间，死伤10余人。

　　1939年，日本军队丧心病狂地轰炸，这是一个相当惨烈的年份！直到1942年以后，因日本海、空军进攻重点转向太平洋战场，轰炸西安的山西运城等基地的日本陆军航空队将大部分飞机调往南洋，从此，日军空袭少了许多，西安的天空上稍微消停了些。

　　 打掉一架“战斗机中的战斗机”

　　当西安遭受轰炸的时候，一个自然而然的问题是，中国空军哪里去了？

　　历史告诉我们，1937年7月7日抗日战争爆发时，整个中国只有600多架飞机，可用于一线作战且编入作战部队的仅296架，其中轰炸机仅96架。数量本身就不占优，又持续消耗。有种说法是，南京失守时，中国空军已经没有升空作战能力了。

　　为了对付日军只有请“外援”！开始是苏联空军，但不久苏联也卷入战争而自顾不暇，主意只好打到美国人那里，可美国秉持“中立”不愿插手，这里就不能不说说，中国人民的老朋友陈纳德将军了。

　　正是这个美国人组建了一支民间援助性质的“中国空军美国志愿援华航空队”，即声名显赫的飞虎队。日美开战后，飞虎队转身扩建成美军驻华第十四航空大队，并由中美空军合作组建了拥有当时最新战机的“中美空军混合大队”，号称是当时“独一无二的攻击性空军”。1943年秋冬起，美国空军驻华第十四航空大队和中国空军混合团的进驻西安，有了这支空中力量的护佑，不再是纯粹的被动挨打了。

　　1944 年 9月21日，《秦风日报》报道，“据某某航空站消息，今晨拂晓，敌机数架，由晋窜入我市上空，我机英勇迎战，当即发生空战，被我击落一架，残骸坠落本市西郊云。”

　　击落敌机一架，看似普通的一次小战果，后来才知道，击落的这架敌机，是当时日军装备不久的最新的也是二战中飞得最快的疾风战斗机，算得上是“战斗机中的战斗机”；而击落的飞行员则是号称日本陆军至宝、陆航之花的岩桥让三。

　　曾经强大的敌手，终于在这片曾经为所欲为的土地上付出了不曾料想的代价，不可一世的岩桥让三殒命西安，这发生在1944年，仿佛也是日本法西斯穷途末路的一个隐喻。

　　西安大轰炸，固然没有肉搏战、阵地战那般惨烈，但在这场持续7年“人机对抗”中，日军轰炸给这个城市及市民百般摧残蹂躏，永难抹去。

编辑：白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