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炳元对歌剧《貂蝉》注入灵魂的中国式选择
导读: 2014年11月5日,上海大剧院座无虚席,对艺术颇为敏感也颇为挑剔的上海人像往常一样预备在这个有国际水平的剧院欣赏一部叫《貂蝉》的歌剧。
歌剧《貂蝉》自4月26日在甘肃大剧院首演后,又分别于11月5日、11日先后在上海大剧院,武汉湖北剧院上演。它是甘肃省近三年来重点推出的原创精品歌剧剧目。歌剧核心的音乐创作部分,甘肃选择了陕西省音乐家协会副主席、西安音乐学院副院长崔炳元,他的创作为《貂蝉》注入了灵魂。
2014年11月5日,上海大剧院座无虚席,对艺术颇为敏感也颇为挑剔的上海人像往常一样预备在这个有国际水平的剧院欣赏一部叫《貂蝉》的歌剧。他们十分清楚中国四大美人的其他三位都有歌剧,今天要听的是第一部表现貂蝉的歌剧。
在南国的风中,上海的观众听到了来自西部的纯美、凄美、大美。演出结束后上海《文汇报》一位资深记者这样评论:“这是一部西方歌剧形式为主的成功之作,貂蝉的独唱非常有艺术感染力,旋律是中国的、西部的。”留美作曲博士夏良先生则用:“感人、大气、大手笔”评价这部歌剧。挑剔的上海观众不吝啬他们的掌声,为这部好听、好看的歌剧喝彩与叫好!在湖北剧院谢幕达15分钟!中场休息和演出结束后,湖北电视台、楚天晨报等媒体对作曲家崔炳元进行了采访。
虽然对于貂蝉到底属于哪里颇多争议,“米脂婆姨绥德汉”的说法让陕西人更相信这个美丽的女子应该来自陕西。好在作为歌剧核心的音乐创作部分,甘肃选择了陕西省音乐家协会副主席、西安音乐学院副院长崔炳元,他的创作为《貂蝉》注入了灵魂。
2012年,我就听崔炳元老师说他要为甘肃歌剧院写一部歌剧《貂蝉》。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女子、特别是那倾城绝色的女子给了中国文人太多的想象。这四个几乎熟烂的形容,是赞美、是故事、但似乎也隐隐透出对于那些惊艳了历史的女子,文人们有几多的混沌和无奈。
于是文人们将自己写成了风景,他们就是明月、鲜花、游鱼、落雁。陪伴着那些绝世的美丽,但真正凝视她们时却多了天命攸归的心结。
是唱、是咏、是说,不同选择会有不同的效果。甘肃选择歌剧来描摹闭月的貂蝉,我不得不承认是极有智慧的。
四大美女,王维说西施,艳色天下重,西施宁久微;李白说昭君,汉家秦地月,流影照明妃;白居易说杨玉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然而关于貂蝉,翻遍唐诗宋词似乎鲜有惊艳的诗句。貂蝉的存在更多的是那个乱世中艳丽的身影、算尽的计谋。
不写,大概是因为对如何描摹貂蝉有些无所适从。貂蝉身上多的是故事,却少了些情感。西方人发明歌剧,大概也是需要让那些无法描摹的情感和美丽在婉转的旋律中得以表达,而貂蝉需要的正是这样的咏叹。
作为一名谱子已经写的有秦砖那么厚的知名作曲家,崔老师却总显得很谦和。在为貂蝉作曲前,他不仅查阅大量资料,更喜欢问问人们对貂蝉的理解。崔老师也问过我,但我却一片空白,只能恍然地说:“大概是无奈的美人吧。”
2013年4月26日,《貂蝉》歌剧在兰州上演,黄河边漂亮的歌剧院中,貂蝉的声音清晰了我当年的恍惚。那一刹那,千年风尘被音乐所诉说,貂蝉翩然而来……
历史况味的旋律和舍不得写的貂蝉
当大幕只有“貂蝉”两个字的时候,音乐就已经将每个人带到了那个阴谋与权力、征战与杀伐、美丽与哀愁的年代。
歌剧《貂蝉》选择了连绵不断的历史的旋律,王允的计谋,貂蝉的美丽、董卓的暴虐、吕布的挣扎都成了这旋律中不一样的音调。他们绝不一样,却彼此描摹;他们是计谋中的鬼魂,却唱出最美的魂歌。
作为中国一线歌剧院之一的上海歌剧院副院长张庆新,对歌剧的音乐总是有挑剔的眼光。但是他却毫不掩饰对《貂蝉》音乐的赞美:“貂蝉的音乐具有超高的作曲技巧。连绵不断的音乐让人体味到历史的况味。”
作为不太富裕的甘肃歌剧院院长同时也是《貂蝉》的艺术总监彭德明却执意要不惜重金选择创一流的团队。编剧黄维若,导演胡宗琪,舞美黄海威,熟悉歌剧界的人们对于他们的名字总是会充满尊敬。
然而崔炳元的名字却是最早列入彭德明的名单的。显然他的选择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崔炳元生活在长安,貂蝉的故事也发生在长安,历史注定会在他的音乐中对接。
歌剧中,音乐史诗般的铺陈和人物内心的咏叹完美结合。导演胡宗琪这样评价音乐:”崔炳元是倾其生命来谱曲的,每一个声部,每一个乐件都有深刻的思考。这是《貂蝉》该有的声音。”
当听到合唱队戴着面具的歌唱:一千里,流淌着你的悲哀,一万年,徜徉着你的倩影。我们仿佛听到历史在唱歌,唱的深沉,唱的无奈,唱的无法回头,唱的荡气回肠。
中国歌剧研究会主席黄奇石说:“合唱队音乐的成功表达,完成了貂蝉历史的纵深。每一段落、每一幕的合唱都有不一样的特点,是历史的架构下独特旋律的选择。”
作为合唱队一员的演唱者李静说:“在台上的每一场演出,我都是含着泪唱合唱的。会有很心疼的感觉,这种心疼是音乐的穿透,它让我们那么清晰的感到活着的力量。”
如果说合唱是历史的旋律,那么貂蝉的独唱则完成了对这个四大美女之一灵魂的塑造。崔炳元说:“古人不为貂蝉写诗,估计是因为描摹她的魂是一件不易的事情。还好有音乐,它比诗更写意,更可以超脱。音乐在脑中形成的意向,可以让每一个人都想象出一个独一无二的貂蝉,一个绝世的貂蝉。”
崔炳元老师的歌声绝不算动听,但是当他在月光下弹奏着钢琴唱着貂蝉那段:“我要走了,冷冷的月光为我送行。”泪,是会止不住的留下的。
音乐中,貂蝉注定是栀子花般清洁的人物,然而隔夜就萎谢了,衰败得刺目。貂蝉是注定香消玉殒的,但不论岁月如何叠加,她的灵魂始终锐利而洁净。
崔炳元老师说,有时他写着写着会舍不得写。舍不得也许正是他对貂蝉最大的情怀。
貂蝉扮演者曲丹说:“貂蝉不好唱,因为崔老师为她写的音乐是那个乱世最艳丽的花朵的凋零,无限凄凉,却无处话凄凉。”
很中国、很歌剧、很交响
胡宗琪是很自信的导演,他深知导演的舞台空间,最需要依托的是音乐,需要和音乐融合得天衣无缝。对作曲他多有挑剔,当对崔炳元和他的合作,他却用了“庆幸”两个词。
胡宗琪说:“歌剧非常难,中国歌剧三大趋向。第一西洋化,第二中国传统板腔剧,第三中国音乐化。我很庆幸和崔炳元的合作,他的音乐很中国、很交响、很歌剧。
很中国,是音乐的态度。《貂蝉》是中国的乱世美人,是三国的阴谋故事,它必须有中国的表达。文化艺术部音乐舞蹈司副司长陶诚对《貂蝉》的民族性有独特的体味:“我的感受是貂蝉的音乐让耳朵非常舒服。音乐风格民族化,非常接地气。中国歌剧的发展需要有自己的特点。貂蝉的音乐是非常有希望的做法。它音乐风格把握得很好,旋律很强。”
作为一个欣赏者,陶诚的评论无疑带着直观的感受。音乐评论家的评判则有更多理性分析。著名音乐评论家景作人说:“歌剧《貂蝉》是我国原创歌剧逐步走向成熟的标志。已经不是歌曲化的音乐,而越来越歌剧化。崔炳元将西北音乐融入他的血液之中,将西部的音乐内涵融入自己的音律跳动中,这是很深的功力。也是歌剧《貂蝉》最大的特征。”
很歌剧,崔炳元对貂蝉人物音乐的选择有深刻的思考。“王允,自然小调式里面的升六级,与其他人物有强烈反差;吕布,阳光刺眼的大调式音阶;董卓,自然小调式;貂蝉,秦腔苦音。”崔老师娓娓道来,却是精心的布局。
编剧黄维若说:“貂蝉出现在三国这个男人的世界里,那是一个充满政治角力的时代,女性多作为政治工具。貂蝉是被动的。她为了感恩牺牲了自己幸福的可能性。貂蝉保存了乱世一个美丽女性的美丽,一个美丽女性的尊严。崔老师用秦腔苦音表现她。秦地是她的精神底色,而道不尽的愁肠则非得苦音来诉说。这种声音是对美好追寻中的痛苦。是肝肠寸断,也是乱世风雨中的抗争。”
很交响。崔炳元曾写过无数交响音乐,这位来自黑土地的作曲家,喜欢用生命的阅历和朝圣的心境谱写出属于自己的荡气回肠。《貂蝉》的音乐同样有着交响的在场。重庆交响乐团团长著名二胡演奏者刘光宇说:“因为《貂蝉》的音乐是交响的才足以完成历史的多维诉说。不同的乐器精准地表达了人物的个性,而历史的气度则在不断的回响中完成了自己的波澜壮阔。”
很中国、很歌剧、很交响。崔炳元完成了对“貂蝉”应有的承诺。更具有价值的是他谱写的绝不仅仅是形式意义上的音乐,而是一种历史人物灵魂的最生动传递。
崔炳元音乐讲述的深刻之处在于,它有不可抗拒的传承力量,但却永远试图表达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它诞生于心灵回归于灵魂。我们有时会因为这样的讲述深刻地感到生之痛苦,活之孤独,然后正是这种痛才让我们那么清晰的活着。
无论何种形式的讲述,传递人类的本真是其目的,而直达心灵是最高追求。人类发明歌剧,其实就是企图用音乐,文学,美、舞蹈等最多重的表述来触碰自己心灵。《貂蝉》像一颗冬日里的冰珠滴到心里,心灵在瞬间的清洌后,折射出的是一片五彩斑斓的时空。是时代的征战杀伐,是生存的机关算尽,是飘在长安城上的灵歌,是英雄的末路,是绝世佳人凋零的美丽。
更重要的是,我们在崔炳元创造的声音世界中,听到了自己,使终矛盾,使终追求。也许这也是活着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