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忆祖:别说我是“老外” 我有一颗中国心
组图:洋面孔中国心 扎根新疆50载
编者按:庆祝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成立60周年“万个故事献祖国”活动1月4日在北京举行,12名来自各行各业、不同年龄段的新疆人分享了自己的故事。近日,人民网·中国共产党新闻网记者前往新疆,采访了其中三位。通过他们的讲述,领略一段段活色生香、有血有肉、近在咫尺的新疆故事。
虽然采访之前看了不少报道,但眼前的李忆祖,仍然令记者感到意外。
不是因为容貌。高鼻梁、深邃的眼眶,一头银白的自然卷发。由于知道他是美国血统,所以并未觉得惊奇。
也不是因为流利的普通话。77岁的李忆祖,从出生起就一直在中国生活,语言自然不是问题。
这份意外,源于心底深处的一种共鸣。眼前的这位老人,随口能吟唐诗“唯见长江天际流”,喜欢听评书“七侠五义”,爱看前苏联的电影,年轻时的偶像是女英雄卓娅、保尔·柯察金、吴运铎……
种种细节,像极了父辈们的精神特质。那些曾刻在几代中国人身上的理想和情怀,深深触动着听者,清楚地传递着一个信息——在他西方面孔的外表下,活跃着一个中国人的灵魂,和一颗深爱祖国的赤子之心。
生于斯长于斯 年轻人要报效祖国
1938年,李忆祖在天津出生。当年,他与亲生父母断了音信。一对中国夫妇收养了他,养父为他取名李忆祖,与家里的几个孩子一同抚养,视如己出。
对李忆祖来说,随中国父母在北京从小学读到大学,是自己人生中最关键的一段时间。他记得小时候放了学坐着电车去天桥听评书“七侠五义”,记得老舍话剧里臭水沟龙须沟改造前真实的样子,记得自己亲眼目睹龙须沟的变化。
上学时做社会调查,也是难忘的经历。他曾去访问过中国的保尔·柯察金吴运铎——同龄人心目中的大英雄。
李忆祖小时候的爱好,跟很多男孩一样,初中时喜欢航模,高中时加入无线电小组。因为受到中学时代一位地理老师的影响,他在报考大学时,选择了地质专业。
回忆这段成长经历,李忆祖说:“这些经历影响了我的一生。中学对人生来说是非常关键的时期,决定了人的理想是什么,以及之后怎么去做。”至今,他还记得中学母校的一句训导:“为实现理想走进来,为服务社会走出去”。
1961年,李忆祖从北京地质学院地质测量与找矿专业毕业,被分配在了北京。当时,国家号召毕业生到艰苦地区去,填补中国地质工作空白点。20岁出头的李忆祖与许多青年学生一样响应号召,打报告要求到当时比较落后的新疆去。
养父过世得早,独自把他抚养长大的中国母亲,非常不愿意李忆祖离开身边。但一直教导儿子要“冻死迎风站”、“立的直站的稳,有自己的骨气”的老人家,考虑到年轻人报效祖国的心愿,还是同意了。
尽管如此,当儿子动身的时候,向来要强的母亲还是病了一场。她没有惊动旁人,李忆祖也是过了许多年后才知道此事。
“母亲当时心里有个盼头,过几年我还能轮回来,回到北京工作。”没想到的是,儿子这一走就是一辈子,最终扎根在了新疆。
走遍天山南北 感恩之情寄于关心下一代
初到新疆,李忆祖被分配到自治区煤炭工业管理局156煤田地质队,从事煤田地质普查工作。从此,他常和同事们骑着马、坐着车进行野外作业。李忆祖没有因为自己是工程师而摆架子,苦活儿、累活儿都是跟工人师傅一起干。
20多年的时间里,一顶帐篷、一件皮袄陪伴着他跑遍了天山南北。风吹日晒、风餐露宿是惯常的生活状态。“我真没觉得工作特别辛苦。”李忆祖说,“当然爬山也会觉得累,但是当到达山顶,一览众山小的时候,下次就又有了劲头!”
除了壮美秀丽的自然风光,新疆各民族淳朴好客的热情民风,也让他深深眷恋。他常说:“在新疆呆惯了,到哪儿都觉得不如新疆好。”
1975年,李忆祖和同事开车外出工作时,车陷进了水沟,怎么也挖不出来。李忆祖走了一公路里,终于找到一家哈萨克族牧民。家里没有青壮年,只有老两口和几个孩子。听说情况后,老两口二话没说就带上工具,领着孙男弟女们一起帮忙,连挖带推把车弄了出来。为了回报,李忆祖提出给全家拍张照片。“老头老太太把这看作是很严肃的事,特地换了衣服,很认真地让我拍照。”40年以后,李忆祖依然清晰地记得当年的细节。他说,每当看到这张照片,就会想起这善良的一家人。记忆里,几十年间这样的事例不少。他称之为“人与人之间热乎乎的情感”。
上世纪80年代初,因工作需要,李忆祖调到教育系统工作直到退休。退休后的他一度“比较焦虑”,记忆力也开始减退。直到接触了关心下一代工作,李忆祖才感觉又打开了一片新天地。他开始到各学校给孩子们讲课,课的内容涉及天文、地理、环境、法制等多个领域,其中科普是他的强项。为了让孩子们爱听,他精心制作课件,自己购置了电脑、扫描仪等设备并学习使用,还养成了每天上网看两个小时新闻的习惯。
“我在中国生、中国长,又受了这么多年教育,应该感恩。关心下一代工作就是为了感恩。”李忆祖笑着说,“而且给孩子们讲课这件事,逼上梁山,倒是使我的记忆力恢复的挺好!”
回首传奇的一辈子 过得“有点疯”
了解李忆祖的人都知道,他最介意的一件事,就是别人称他“老外”。每逢这种情况,他都会不厌其烦地跟人说,我是中国人。
有一次,李忆祖到北京开会遇到了降温。女儿女婿给准备了西装,但是他不肯穿:“我要戴帽子,穿西装不能配帽子。再说,穿西装就真成了外国人了。”最后,他买了一件中国老人常穿的夹克衫,高兴地穿上了。
李忆祖“中国人”的一面还有很多:离开热爱的地质工作,转到教育系统,他的理解是“我是共产党员,党员就要服从组织分配,叫干啥就干啥”;他喜欢邓拓,爱读燕山夜话的讲古比今,爱看前苏联的电影;跟许多同龄人一样,他和妻子是经人介绍认识的,结婚后过了多年两地分居生活;身上的一件棉服,已经穿了多年,“人年纪大了,家里的一些旧东西就不舍得扔,因为还没有坏,留着也挺好”。
这些想法,让人感觉如此熟悉,与身边老一辈人的观念别无二致。
不过,李忆祖也有比普通人更传奇的“壮举”。50多岁时,他和同事各骑一辆摩托车,从乌鲁木齐出发骑行到天津,历经45天,途经十一个省、自治区。“开始时脖子很疼,但坚持几天就适应了。”说起这个故事,李忆祖开起了自己的玩笑:“可能跟血统有关系,我这一辈子,过的有点‘疯’!”
70多岁时,他又参加了中央电视台一档节目的录制,与年轻人组成的摄制组一起去海拔四千多米的雪山拍摄。爬上冰川,山路险峻。下山时尤其惊险,只能一步步很小心地挪下来,脚都冻麻了。他心态十分放松,还跟年轻人说笑:“这配上果汁就是刨冰!”
回想这段经历,李忆祖说:“70多岁的人还参加这样的活动,也是‘疯了’。但我就是为了把新疆介绍给中国,介绍给世界!”
爱中国、爱新疆如斯,足以让闻者动容。谁还会介怀血统、容貌上的不同呢?